主宰，而且充滿爭執的世界。」

「爭執？」他心思混亂地開始繞著圈子踱方步。「喔，我會說失去美洲殖民地不只是小爭執罷了。」

原來，他想以他所謂的「重大議題」贏得這次的爭執。莎拉立刻應戰。「剛開始時確實是。」

「那是違背法律。」

「而那是起源於爭執的法律。」

「一定得制定法律。」

「公平地制定。」

他皺起眉頭，搖搖頭，好像想厘清思緒。「妳相信我們該放任殖民地離去？」

「我相信我們該放任他們成長。」

「成長？那是什麽邏輯？」

她幾乎脫口說：「簡單的邏輯」，但也知道他會如何解釋那句話。「他們是我們的種子。如果我們一直照料著，他們永遠不會發展出新的東西。那就只是生長於另一個時空的我們，而我們的爭執又會變成他們的紛爭。」

「他們自己也會有一些爭執，就像高地蘇格蘭一樣。」

他知道這樣的評論並不公平，但他還沒有機會說話，她就說：「也許，不過也許不會。如果我們以尊敬對待他們呢？如果我所讀到關於殖民地婦女的能力與力量有一絲真實性，我那些同性的姊妹會在爭執中提供另一種聲音給殖民地男性。」

「我祈禱那些美洲兄弟已經準備好面對這樣的考驗了。」

「黎邁克，趁你還做得到時，盡量嘲諷我吧！你的同性已經漸漸沒落了。」

他笑了，但是對她的愛慕增加了他的歡樂。「我認為自己應該現在就投降。」

她乘勝追擊。「同意；而且我要一些錢幫孤兒買一隊馬及馬車作為戰利品。」

「為什麽？」

「你說連約翰是個制輪匠，他的學徒需要一輛馬車。」

「馬車並不是制造輪子的必備工具。」

他斷然的聲音撩起她的怒火。這個自大的豬！他怎麽敢來到這裏，吹噓他有一幅淫穢的畫，卻根本不試著親吻她？談到那幅畫上的疤痕，他以熟稔的態度碰觸她，但是一切誘惑卻僅止於碰觸。他現在玩的又是什麽愛情游戲？

她找不到答案，便走向房門，暗暗以她的新翎筆打賭，他一定會問她的去向。

「妳要去哪裏？」

她露出大大的微笑，因為他看不到她的臉而恭喜自己。「去看洗好的衣物晾幹。」

「莎拉。」

他懇求的聲音也是意料中事，現在他會演出充滿歉意的混蛋角色了，然後他會試圖親吻她。

她打開門。

「莎拉！」

就在她預測著時，他控制人的天性顯露。他就像那些得到她的允許向她獻殷勤的男人，一旦他們的甜言蜜語用盡，他們就訴諸控制。

莎拉準備面對另一場男性力量的展示，她嘆了口氣。如果他要求她解釋，她一定會拿東西丟他。

她轉身面對他，開口說道：「邁克爵爺，你在大吼了。」

「妳究竟以為自已要去哪裏？」

打火石盒子不偏不倚正中邁克的胸膛，但是他幾乎沒有註意到。孟莎拉眼中的火焰俘虜了他。這個高地姑娘充滿精神，他的雙手渴望能煽動她的興奮，讓那把火只為他燃燒。

如果我們照料他們，他們永遠無法發展出新的東西。

看著她驕傲又毫無所懼地站在面前，邁克讀出了那句話隱含的意義。愛人類是孟莎拉許多發自真心的美德中的一項。他想知道她所有的美德。但是首先他要讓她有空間四處移動，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尊重她。所以他只能放棄心中真正想做的事：吻得她忘卻一切，感覺她屈服於他的臂彎中。

否決了自己最基本的欲望，他選擇說實話。「我惹妳生氣了。」但他擔心的不是她的怒氣，令她失望更讓他困擾。「妳願意告訴我為什麽嗎？」

「不。」她的視線溜向跌落的打火石盒子。「今天不要。」

在襯裙的摩掌聲中，她驕傲地離開了房間。

只要給她十秒鐘時間思考，你會後悔自己問過那個問題。

邁克了解翰芮對莎拉的另一項評價了。但是在此刻，一個男人的不悅卻是另一個人的快樂。

他拿起打火石盒子，檢視上面的渦卷形裝飾，但他的思緒仍留在她身上。她不是以「絕不」回答他的問題；她是說「今天不要」，顯示未來她將表白她的感情並解釋他說了什麽讓她如此生氣。

一個未來，聽起來真甜蜜，與孟莎拉共度一生意味著充滿刺激。他想象著她把勇氣與智慧遺傳給她將會帶給他的女兒。他一直想著這個快樂的美夢，最後打火石盒子都在他的手中溫熱起來了。

「邁克爵爺？」

她出現在房門口，臉上的笑預示著災難。

「什麽事？」

「一個腳夫剛剛送來格嵐伯爵夫人的口信。」她的笑變成充滿怨恨。「她從倫敦回來了，命令你今晚與她共進晚餐。」

與孟莎拉共度快樂生活的溫柔思緒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即將來臨的夜晚的恐懼。除非莎拉粉飾了口信。

「我懷疑她真的是命令我。」

「蘿瑟親自聽到令堂的仆人說出的，他還在騎兵客棧的門房那兒留下了相似的口信。」

「誰告訴妳那個仆人到過客棧？」

「諾奇，他從你的朋友喬力那兒聽說的，而喬力當時正在與門房聊天。喬力質問了令堂的仆人，那少年說令堂心情愉快地輕聲說出那句命令。」

「妳今晚要做什麽？」

她又對他露出高人一等的微笑。「當然是女人家的事了。」

11

數小時後，莎拉穿著擦洗女仆土褐色的紮人工作服，小心翼翼地登上騎兵客棧的後梯。墻上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芒，但是為了安全著想，她熄滅了燈火。

黑暗籠罩四周，恐懼在胸臆回蕩。

上方敞開的房門通向燈火通明的二樓及邁克的房間。當她一路走向那裏時，樓梯發出巨大的嘎吱聲，讓她已經繃緊的神經更加煩躁。

她為什麽不穿便鞋呢？

想到這個，惡心的笑聲威脅著要爆發出來。她早就計劃今晚來當賊了。她借了衣服，仔細籌劃細節。她甚至允許孩子們幫她，在這重要的時刻，她所能想到的卻是自己選錯了鞋。

諾奇曾勸告她：想想報酬。想大多可能引起的麻煩，妳會發現自己陷入麻煩中了。他的忠告不但沒有讓她緩和下來，反而令她產生另一波罪惡感。

接著她想到瑪麗的畫，便充滿勇氣。

踏上最後一階，她瞥見諾奇，他正努力裝出忙碌地用帽子擦拭欄桿的模樣。他甚至吹著一首極受歡迎的歌曲。

諾奇看見莎拉便眨眨眼。

一扇門開了，又砰地關上。孩子一時全身僵硬並投給她警告的眼神。腳步聲響起，但是從她所在的角度，莎拉看不見是誰走在上方的長廊上。當諾奇轉身面對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時，莎拉停了下來，一只靴子穩穩地站在下一階上，她的雙手因恐懼而顫抖。

是絕望驅使她來此的，瑪麗猥褻的畫正是主因。若是邁克做他該做的事，交出那幅畫，莎拉就不必被迫偷取這幅夏娃降生圖了。她會安安全全地待在家裏，不會良心不安，她的思緒會專註於明天要怎麽慶祝。她祈禱自己不要落入托蔔斯監獄才好。

傷疤及雀斑——一幅不符合莎拉真面目的畫展現在世人的眼前。這個想法讓她畏縮。

巨大的打嗝聲穿透房門傳來，讓她的膝蓋打顫。她覺得自己就像只試圖逃避獵犬追捕的狐貍。

邁克於八點鐘時離開客棧，那是一小時前的事了。現在他可能正在跟伯爵夫人共進第一道菜。

慢吞吞的滕霸破壞了她立刻進入邁克房間的原始計劃，那個仆人一直到幾分鐘前才下樓進餐並與客棧的面包師父進行例行的紙牌游戲。威廉駐守在前廊監視，防止邁克出其不意返回，佩格假裝要學習燉肉的作法，自願到廚房。

醉酒的客人蹣跚地走近，短外套的鈕扣扣得歪歪斜斜地，假發也歪了。莎拉急奔到敞開的門後，平貼著墻壁。她透過門與門柱間的狹窄空間望去，看見那個男人搖搖擺擺走向諾奇所在的主樓梯。

蠟油的味道及老舊的石灰氣味刺激著她的鼻子。

男人望著諾奇，搖搖晃晃地停下來。「小鬼，你在這裏嵯幹什麽？」他質問道，他的話卻因喝了太多麥酒而不太清楚。「你看起來很像在街上混的孩子。」

莎拉的心怦怦跳。她還聽見威廉在前梯的平臺上低咒著。

諾奇會向那個男人挑戰嗎？

拜托，不要，她暗暗懇求。

「先生，我是來幫忙的。」諾奇說，更加勤奮地擦拭。

「我看你倒像個三只手。」

「喔，不是的，大爺。我太驕傲了，才不屑乞討呢！但是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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